十下、一百下……
恢复平静。
夜菀菀放下左手,长长的袖袍垂下,只露出一截苍白的指尖。
她轻踢了踢萧白的手臂,「起来。」
萧白看着马车顶繁复的莲花花纹,走了神,只本能按住蹭得他发痒的东西。小巧的绣鞋落入他掌中,指节僵硬。
马车内再无声响。
夜菀菀听到外面男子感谢的声音,「抱歉!都怪我没看好孩子,让他胡闹惊扰了马……」
夜菀菀恍然,原来才过了一瞬。
「等等!」萧白松开手,猛然跃起,让马车停下,对唐月道:「今天就在这儿唱曲。」
……
人的本性都爱看热闹,尤其今日还天气不错。人来人往的路口,很容易就集聚起人群,又因各自有事又散去,再聚来新的人,在唐月身边围成一圈。
唐月围上纱巾,唬着小脸,大声唱着,似乎昨日下来,自暴自弃不想再管丢不丢人了。
但是眼里掩不住怨念,瞪着不远处茶棚的方向。
茶棚由几根木头和麻布搭成,摆着四张小桌,茶老闆利索地给夜菀菀他们那桌上了壶热茶,和一碟花生米。
萧白撑着额挡住大半张脸,只露出一双眼四处乱瞟,完全无视了唐月怨念的目光。
夜菀菀动作优雅地饮茶,仿佛在品上等的好茶,而不是茶棚里几文钱一壶的茶末子。
唐月瞪了半天没有得到回应,悻悻地继续唱曲儿。
大宴朝的曲子多以柔美婉约为主,但萧白交给唐月的曲子却像百丈悬崖上冲下的飞流,磅礴锐利。
加上唐月的小奶音……夜菀菀拿起茶杯挡住上扬的唇。抬眼就见萧白一眨不眨地盯着她,不知看了多久。
「曲子好听吗?」萧白飞快别开目光,手在桌上打着节拍,没等夜菀菀回答,自顾嘟囔,「这里跑了音,我这么好的曲儿都被她浪费了,我都不敢相信这是我教出来的徒弟能唱成这样……」
夜菀菀手握紧茶杯,强忍着想把茶水糊他脸上的欲望。
萧白话音一顿,停在桌上的手蜷了蜷。他眯眼,扔下一句,「你在这儿坐着,我去去就回。」长腿一跨几步走远。
萧白余光扫过茶棚外状似看热闹的人群,眉心微皱。他步子迈地更大,是人是鬼,一试便知。
一会儿萧白就不见了,夜菀菀没心思再在茶棚坐下去,萧白的「在这儿坐着」直接被她忽视,她又不是为了出来喝茶的。
夜菀菀在唐月看过来时指了指右边,又指指捲起来的画。在唐月明了沖她点点头后,留下阿寒在这儿照看,自己起身走远。
唐月身边的人群悄无声息少掉几人。
她记得,云崖最好的首饰铺子在不远处。
夜菀菀走进宝珍轩,小二迎上前,无声打量过她一身服饰,皆是不俗,笑得愈发热情。
夜菀菀把图纸递给小二,「你们这儿能做这个吗?」
「银钱不是问题,只要尽快。」
小二应好。
……
夜菀菀往回走,耳畔已经传来唐月的小奶音。
这么久了,这傻姑娘也不知道歇歇,她不唱,难不成萧白真会把她怎样。
夜菀菀好笑垂眸。
笑意未散,她软软倒了下去,绣帕捂着她的嘴,眼眸挣扎着不肯合上,最终只能见眼前越来越黑,耳畔声音越来越远……
第14章 小乞丐
福满楼,飞檐翘角,上面爬着几只栩栩如生的瑞兽图纹。细小处已模糊的雕纹,可见岁月的痕迹。
三楼是福满楼景致最好的地方,但此刻却无人欣赏。
萧白专心吃着桌上的琳琅美食,他执玉筷,行云流水地尝过每一样菜色,最后便只专注在几样菜色上下筷子,神情越来越漫不经心。
元日在一旁向萧白回禀消息:「公子,岐山埋伏的人确实是沖您去的,而且他们应该是……」
他注意到萧白的动作,出于对自家公子多年的了解,他觉得对吃食挑剔的公子又要犯毛病了。
按公子以前的脾性,很可能等会儿就会说「他们连食物的精髓都不懂欣赏,就是在糟蹋吃食,还好意思开张让人吃个屁。」
但元日一直觉得,用不文雅的形容,那就是他们公子屎性犯了,屁话多。直到某一日,他有幸尝到了公子做的菜,他……公子有理!公子说什么都对!
萧白却始终没说什么,反点了点某道菜,「这个再来一份,带走。」
那是是福满楼特色的荷冠蒸鸡,整鸡趴在荷边白瓷盘上,鸡肉软糯,泛出上好的珍珠光泽。
元日稀奇地领命出去让人做,脑内挥之不去公子点着那道菜时莫名不屑又…温柔?的神色。
等元日回来,发现窗扇大开,萧白站在窗边,眺望远方的人群。
「继续。」萧白垂下目光道。
元日应是,把刚才的话继续说完:「我们发现那些人是唐府的人,唐家二少爷来了岐州属地,现也在云崖。」
「嗯。」萧白目光一沉,嗤笑出声,「唐家有多想不开,会让唐缺那废物过来,送死。」
萧白突然阴森一下,元日在这目光下低下头,感觉周围空气冷了不少,就听萧白淡声。
「找到元月了吗?」
元日全身一冷,他还是第二次听到公子用这种淡到没任何情绪,对什么都像是冷眼旁观的语气说话。上一次公子这么说话,是和老王爷彻底闹翻,连夜离京,也不再让他们这些手下人称他世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