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想,大概是难过。
难过于前世那个斩断她退路的人,是萧白。
夜菀菀曾以为,上辈子萧王府退婚是因她没有了价值。
然真正认识萧白后,等冷静下来,客观地想一想,夜菀菀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。上辈子,到底是她知之甚少。
夜菀菀相信萧白说的话。
那他属实没有哪里对不起她。
夜菀菀笑了笑,不再自己难为自己。
见萧白直勾勾带着期望地盯着她,夜菀菀抿了抿唇,「但是,我们的婚事已经退了,现在说这些也无用。」
萧白刚刚升起的希望又被掐灭,他面色几番变化,最后定格成阴郁,「怎么会无用?只要你愿意,我们可以再定一次婚事。」
说着,萧白神色明朗起来,少年意气风发,「我现在就去把最大的彩头拿来,让大长公主保媒。」
夜菀菀急急拦住萧白。
「婚事就不用了吧。」
萧白睇她,「那怎么行?」
夜菀菀思索着大家都在京中,以后难免再遇见,她慢吞吞委婉道:「你这样子,再来一次婚事,会被我兄长打死的。」
「不碍事,我让他打。」萧白咬住舌头。差点说出心里话,我让他一只手!
夜菀菀:「……不行,兄长揍你会手疼。」
「……」
萧白额角青筋欢快地跳了跳,他对夜菀菀露出一个狰狞,不,纵容的笑,「菀菀,你想怎么样?」
夜菀菀轻轻眨了眨眼睛,又眨了眨眼睛,再抬眼看萧白,他也在眨眼睛。
萧白只觉那一下下眨得他心痒痒,不自觉跟着夜菀菀的动作。末了才意识到有多傻。
夜菀菀无言。
「……我觉得你和我兄长拜把子挺合适,萧兄,如何?」
…………
泗渠上,碧波荡漾,一艘艘乌篷船歪七歪扭划向河中心。雅乐悠扬,风和日丽,场面意外的和谐。
乌篷船上,夜菀菀说完那句话后,气氛就陷入了诡异地寂静。
萧白似乎被气到了,一言不发拿起船桨,闷闷划着名,让小船不停地打圈圈。
夜菀菀站在船头,一圈圈数着水纹,分外平静。微风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,夜菀菀享受地眯了眯眼。
泗渠是个好地方,夜菀菀全然忘了她之前迫切想离开这的心思。
萧白忽然扔开船桨,伸手勾住夜菀菀的一缕发,在她不解的目光下,揪着她,迫使她走到他身旁。
夜菀菀没有太多抗拒,毕竟,她刚刚拒绝过他,不介意如此给他些面子。
夜菀菀没忘了他臭屁的性子。
「过来,我教你划船。」萧白道,他把刚刚扔开的船桨塞给夜菀菀。
船桨是木制的,他确定过了,没有没打磨干净的木刺。
夜菀菀接过船桨,偏首,「好,怎么划?」
萧白在一旁拿船桨比划着名,让夜菀菀学他的动作。
夜菀菀有些新奇,都是用船桨划船,萧白做出来却同她与杜宁月的完全不一样。她跃跃欲试地划起来。
萧白渐渐停下划船,看着夜菀菀笨拙的样子出神,几分懒洋洋。
夜菀菀出了汗,发丝湿哒哒的一小缕贴在额角和白的发亮的脖颈,素来苍白的面颊也浮上了一层粉。像萧白在江南见过的,五月,挂在梢头水润、圆圆鼓鼓的粉桃子。
萧白扣着掌心,手发痒。
他蓦地嗤笑了声,眼底浮着碎光。
他们的以后,会有很久很久很久……他总能摘到的。
萧白瞥见侧后方歪歪扭扭追上来的乌篷船,他远远朝姜钰抬了抬下颌,转首对夜菀菀道:「我们走吧。」
「我这样子划船可以吗?」
萧白没答:「手酸吗?」
夜菀菀摇头。
到河中心后,夜菀菀方发现,那里早没有什么彩头。河面上,飘着数十条绳索。
彩头原是放在木盘里,木盘上繫着绳索,绳索两端再勾住两岸的围栏,如此漂浮在水面上,二十多份彩头从近到远铺开。最大的彩头在最远处,而想拿那份彩头的人必须经过一条条绳索的阻拦。
到最后,便只剩一条条被解开的绳索。木盘顺着水流飘向下游,侍卫们早在远处乘船等候,打捞木盘。
「不知彩头都是些什么?」夜菀菀喃喃。
「除了最大的彩头,其他都是些小玩意,想要?」萧白扬眉。
「不是。」夜菀菀摇头,「我本以为大长公主特意差人要收回来的东西不会普通。」
萧白明白夜菀菀误会了,他解释道:「不算特意,泗渠下游几十里,沿岸灌溉庄稼都靠它,它维繫着许多百姓的性命。陛下有令,不得往泗渠随意掷物。」
夜菀菀点头,他们准备原道划回去。围在河岸旁的侍卫并不似夜菀菀所想,凶神恶煞。
夜菀菀隐隐听到他们戏言。
「这些公子小姐细胳膊细腿的,好不容易划到河中心,最后什么都没得到,有几位脸都绿了。」
「哈哈,谁让大长公主就喜欢折腾人。」
「……」
「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什么彩头都拿不到?」夜菀菀问。萧白被如此戏耍,不应该这么平静,冷笑着闹一场倒更有可能。
夜菀菀紧接着道:「为什么还要划船进去?」
萧白微微一滞,阴笑着贴近夜菀菀,低声:「嘘,我这不是打算暗搓搓地去报复。」